“能量等級的增幅有點不對。”楚軒一邊對比歷史數據，一邊向不明所以的眾人解釋，“按理說不該這麽快到五級的，但剛才那一波的入侵者能量層級就到達了四級巔峰，下一輪產生的Kaiju各項屬性又將大幅提高。”

他把顯示模式調整為圖像，使得增長幅度看起來更為直觀，“找到了。”他把圖像共享到主屏幕上，讓所有人都可以清楚看見，“二級進階到三級、三級進階到四級的這兩輪入侵，間隔時間都不正常，甚至於較同期都減短了很多，因為只發生了兩次，所以當時只歸類為特殊情況作了標註，並沒有刻意分析。現在看來是有共性的。”

他推了推眼鏡，“一級進階到二級並沒有發生發現這種現象，看來是在使用信號誘餌後才導致的後果，果然……還是造成了影響。”

楚軒語調平淡，姜梓鳶卻敏感地發覺了他的失落，“早就說過這不是你個人的責任了。別的不談，先矯正一下最新的入侵時間預測吧。”

郭嘉看了眼與戰事鐘同步的光屏時間，距離原定的入侵時間還有一小時十分，切爾諾阿爾法他們到達裂縫大概還需要二十分鐘左右，也就是說可以用於完成任務的時間還剩下五十分鐘。

他立刻向躍入馬裏亞納海溝的機甲們發出最新指令：“切爾諾阿爾法、地平線游弋者，丟棄多餘的浮力模塊，加快下潛速度，到達海溝底部後，隨時做好迎戰五級Kaiju的準備！”

“計算結果出來了，按照前兩次的縮減幅度推斷，這一次的入侵間隔大約會縮短六分之一，也就是說，至少比原預測時間提前三十分鐘。”楚軒說著重新設置了剩餘入侵時間。

“別緊張，夥計們。讓我單獨行動怎麽樣？”爵士坐在切爾諾阿爾法的肩頭，探頭望了望更深處的一片漆黑，“老天，這到底有多深？”

楚軒回答道：“11034米，你們才下潛了不到十分之一的距離。”

郭嘉：“絕對不允許輕舉妄動，給我老老實實地和另外兩臺機甲待在一起，如果在海底遭遇五級Kaiju，單憑你是絕對無法將其擊殺的！”

“知道了知道了，大個子你能不能快一點？這麽慢悠悠的，得等到什麽時候啊？”爵士敲了敲身下的鐵皮，電波音裏都散發著一種無聊的氣息。

通訊頻道裏沒人搭理他，姜梓鳶好意地提醒道：“下潛速度已經很快了，你要考慮到對大型機械而言水的阻力也很誇張的。爵士，你一定要找準頸點再引爆，要是沒能一次炸毀通道，再來一次可是相當麻煩的。”

“哦，Iris，其他人就算了，難道連你也不相信我？”爵士顯然很心痛，“汽車人在你眼中就這麽不靠譜嗎？我和我的夥伴們可是不止一次地拯救了地球啊！”

姜梓鳶回想了一下《變形金剛》的劇情，居然沒有找到可以反駁爵士這句話的理由，只好順著他的話道：“是~是，這一次也得靠你了。話說回來，你到底認真看過楚軒做的通道模型沒有？頸點在中間偏下的位置，你可別和《環太平洋》裏演的那樣，跑到別的世界去了！”

“過去了也能回來的嘛……哦哦哦知道了知道了，別念叨了小妞，我的運氣也是不錯的啊……行了，行了，我會註意安全的。”

時間就在姜梓鳶和爵士的聊天中快速流逝，緊張的戰時氣氛和長久的黑暗令人感到莫名的壓抑，所有人都需要一點聲音來緩解緊繃的神經。

“到了。”楚軒的聲音打斷了正在給爵士科普物理學常識的姜梓鳶，坐在一旁沈默等待的郭嘉放下咖啡杯，揉了揉眉心重新站回指揮臺前。眾人打起精神，全神貫註於即將到來的關鍵時刻。

“哇哦，我好像看見缺口了，有巖漿呢。”

郭嘉命令道：“地平線游弋者，給憂郁獵手註射覆蘇劑。”

“明白，長官。”

一直扛著Kaiju的地平線游弋者前行到缺口邊緣，將假死狀態的活體怪獸丟下在地上，對無知覺的Kaiju註射進覆蘇劑。藍血怪物逐漸蘇醒，喉間發出沈悶暴躁的嗚咽，但卻無法動彈。

“很好，距離下一波入侵還剩……嗯，十一分鐘。”郭嘉看了看光屏，遲疑了一下，扭頭看向楚軒，“還有要交代的麽？楚軒。沒有就可以讓爵士進入蟲洞了。”

黑發的青年研究員思索了幾秒，打開麥道：“爵士，啟動引爆程序後你有三分鐘的時間撤離，從頸點回到蟲洞出口，憑你的速度大約需要一分零五秒，再加上通道本身對你的排斥力，你所花費的時間只會更少，撤離的時間絕對足夠。”

“一定要在我給你做過標記的位置區間裏引爆，那段區域裏已經包括了允許的、最大限度的誤差，如果在區間外引爆，蟲洞坍塌引發的後果非常難掌控。”

他向郭嘉點頭示意自己的講話結束，郭嘉嗯了一聲，“爵士，抓住Kaiju的身體，切爾諾阿爾法，把他們丟進裂縫。”

他扶了扶自己的軍帽，眸色暗沈，冷靜道：“爵士，接下去就看你的了。”

“放心吧，汽車人可是無所不能的！”

話音剛落，一陣電波雜音從通訊器中傳來，指揮室內顯示爵士信息的瑩綠色光屏上同時跳出Error的字符警告，接著顯示狀態轉為“目標丟失”。

“進通道了。”楚軒怔怔地望著沒有返回數據可以顯示的光屏，莫名地感到不安。

這種感覺，大概就是所謂的緊張吧？

瀕臨死亡的時候都沒有體會過，現在卻感受到了……

他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肯定了自己的心跳在加速，鏡片後的黑色眼眸中閃過一絲茫然。

“爵士他不會出問題吧？”姜梓鳶憂心忡忡地看向他，“楚軒你怎麽給他劃引爆區間的？核彈會不會在他離開之後飄到別的位置去？”

被點名的男人推了推眼鏡，“和人類相比，我更相信機器。讓爵士去做定位這件事，比讓我們之中的任何一個去都更合適。裝載彈藥的裝置是特質的……”

“組長，能量雷達有反應！”

被打斷敘述的楚軒明顯一楞，驟然響起的能量異常警報讓在場的所有人同時緊張起來，本就惴惴不安的眾人在此刻更是惶恐到了極限。

能量監視系統的光屏上跳出紅色三角警告標志，最新的衛星掃描結果傳回指揮室，地貌能量掃描圖被象征著極度危險的紅色填滿。楚軒立刻切換了反饋模式，稀疏的等高線，但標註出的能量等級卻令人心寒。

“γ級……”黝黑的眼瞳中倒映出瑩綠色的字母，楚軒站起身，仰望著光屏，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郭嘉在看到能量等級的第一時間就命令切爾諾阿爾法和地平線游弋者離開現場，使用駕駛艙彈出的方式，“丟棄機甲，重覆一遍，丟棄機甲！以最快速度遠離裂縫！”他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握緊拳狠狠地捶了一下指揮臺。

姜梓鳶焦急地扯了扯楚軒的衣袖，對方低下頭，似乎恍惚了幾秒，回過神後低聲道：“達到突破空間阻流的等級，通道摧毀失敗了，核彈的能量顯然沒有集中在頸點，崩潰中的空間通道……將誘發大規模的引力坍塌。”

姜梓鳶立刻追問道：“失敗了？那爵士……”她難以置信地抓住了楚軒的衣袖，“他、他還有可能活著嗎？楚軒、楚軒你想想辦法……你想想辦法好不好？”

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姜梓鳶睜大了眼睛，視線還很清晰，她完全無法接受現實，求證般反覆問道：“只是意外吧？怎麽可能呢？他怎麽會失敗呢？”

楚軒抿緊了唇，神色冷肅，他過了許久才輕聲回答：“我不知道。”

他計算了一切因素，力量、速度、空間阻流、能量遷躍、入侵時限、頸點定位坐標、核武定位數據……他一遍又一遍地模擬了整個爆破過程，一遍又一遍地修正每一個可能影響引爆結果的數據，他……

又是一陣驚呼聲，郭嘉一把抓起通訊器，急躁地吼道：“駕駛員能聽到嗎？聽到請回答！聽到回答！！”

回應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引力坍塌所扭曲的空間在深海形成了不知通往何處的空腔，難以想象的可怕引力將一切都瘋狂地吸入異次元，已經全速上浮的救生艙根本沒有掙紮的機會，幾個呼吸的間隙就被重新拉扯回黑不見底的深淵。

狂暴的引力牽引著萬米深的海水，悖逆常識的力量催生了恐怖到極限的深海漩渦，海面出現一個深黑的圓暈，並且正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步擴大。

所有人的臉色都是同樣的慘白。

“完了……”不知是誰在喃喃，用絕望的語氣說出了眾人的心聲。

站在光屏下方的楚軒神色冷漠。

他摘下自己的眼鏡，低頭看著姜梓鳶濕潤的黑色眼睛。

“對不起。”他說。

作者有話要說： 嗯，我一邊寫一邊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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